我不由自主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。

好香的血味兒。

“你究竟是何方妖孽？膽敢來我府上作祟？”巴清絲毫不畏懼我的模樣，氣勢凜然。

我眼下一轉，將計就計：“自然是來盜取太歲助本大仙修煉術法的！”

“就你這個樣子還敢自稱大仙？著實可笑！”說著一群人就圍了上來。四周都是火把和叫喊聲，有人去嘗試拔出韓信釘珠大狗的那把劍，拔不出來，後來一群人上去，仍然拔不出來。那大狗揚天對月“嗷嗚”哀鳴一聲。眾人忽然四散分開，離我們遠遠的。

“你先走，這不關你的事！”我對韓信說道。

韓信不說話，只是看著那只狗。

他那雙死魚一般毫無波瀾的眼睛也讓我看不出些許情緒來。

一股清甜的梨花香在四周蔓延開來，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不知何時從何地冒了出來，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。

那女子頭發披散著，在夜風裏也是濕潤的，看樣子是剛剛洗過頭。輕飄飄的外面披了件白色雙層布披風。

那女子看我，靜默了好長時間。然後對身邊的人耳語，說了一陣，這群人便又一窩蜂湧了上來。

韓信抽出寶劍，一下給那巨犬來了個透心涼。那巨犬嗷嗚一聲，轟然倒地不起。，血漫了一地。我撕下衣服，團成團塞到了我的嘴裏。

抑制住我想飲血的渴望。

剛開始韓信還可以以一敵視，但俗話說“好漢不出村”。哪裏能架得住這麽些個人呢？就在我覺得註定如此了的時候，忽而天上傳來擊節之聲，空靈悠揚。彼時一道紗從天而降，似是鋪路一般。只見一女子青絲如瀑，懷抱道情筒演奏。杏眼櫻口，一張娃娃臉，一對劍眉橫飛入鬢，衣帶飄飄，竟踏著那紗往下走來。一襲青綠衣衫，似是那靈山秀水中走出的仙怪。

“道情筒？你是道家人？”

這女子我是認得的，是賈笑青，難道是太歲已經到手了？

“在下見此地有青灰之氣彌散不去，妖氣沖天，便速速趕來。這麽一看，果真有妖孽蟄伏於此。因這裏山環水繞，環境清秀，此地正坐財位，財氣之足，方圓百裏莫能及也，此孽畜在此吸食財氣，奪日月造化，怕是已有氣候。”

“你怕是說錯了，這等小妖連變化之術都不得，早已露出馬腳。”巴清指向我，我再看過去，那神秘白衣女子已不見了蹤影。

“不是她。”賈笑青搖搖頭笑道。說著賈笑青就那麽淩空坐在一段紗上，閉目微笑，她擊打起懷中的道情筒，邊擊打邊吟唱，四周忽然安靜了下來。

“清詞，是道家特有的，可以與天地萬物溝通的語言。”

“她說的什麽？”我問韓信道。

“只有道家人才懂得。”

一陣陰風平地而起，忽從屋中竄出一大黑影來。往天上竄去，正是一條巨大黑蛇！

可不是青蛇郎君！

那大蛇猙獰至極，幾次從眾人身上掠過，周身帶著風，還沒挨著人便倒了一大片，正是亂極的時候，那大蛇猙獰張口，將我與韓信吞了進去。一時間又黑又濕。味道……就不提了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青蛇郎君才我們吐了出來。

對，真的是吐，我們一身的口水。

青蛇郎君忽而幹噦起來，扶著一棵樹吐了個昏天暗地。

青蛇郎君邊吐邊憤怒道：“你們兩個多久沒洗澡了！”

我不好意思笑笑：“這不一直被關著，哪裏有空洗澡，而且身體正在逐漸腐爛……”

韓信則走到旁邊的河裏，“噗通”一聲跳了進去，只露出半個腦袋，盯著我們。

無聲的抗議啊，那死魚眼分明是在說：你分明更惡心。

這時候約莫子時，月光正旺，賈笑青道：“我先把我的小弟都收回來。”

然後手持桃木劍，走出罡步，手持幾道綠符，那綠符竟然被綠色火焰給點沒了。那綠色火焰都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。

天上出現了各種顏色的光，如流星一般，紛紛向著我們墜來，賈笑青解下掛在腰間的葫蘆，打開葫蘆塞子，那光便一道道進了葫蘆，竟一個也不落下。

“時辰不早了，我們必須趕緊給她按上心。”青蛇郎君從懷中掏出一小塊跳著的東西，人還是有些踉蹌。

其實仔細觀察，青蛇郎君頭上的角就算是變成人形都掩飾不住了。

現在真的是龍角了。

唯獨鱗片還沒有脫幹凈罷了。

青蛇郎君手上虛空一托，一道青光閃過，他手上多了幾片臉盆大小的烏青鱗片，青蛇郎君道：“用我的鱗片割口子不出血，好得快。”

“你們二人回避。”

青蛇郎君轉過身去，走進了樹林。韓信默默沈了下去。

“時間很長。”賈笑青說完這句話，韓信又浮了上來。濕噠噠的也往樹林走去，賈笑青掐了個訣，拂塵一掃，就出現一道亮亮的綠光，如螢火般微弱美麗。

“這樣他們就看不見了。你脫吧。”賈笑青手心浮起青綠的焰火，將蛇鱗一過火，大有一副“我準備好了就等你”的架勢。

我慢慢解開衣服，賈笑青嘟囔了一句“真慢”，就一個手刀劈來。

“我的大刀早已XX難耐！”被劈暈前我聽到這麽一句。

昏昏沈沈，等到我醒了的時候，胸口已經被縫合好了。一點疤也沒落下，我不禁讚嘆賈笑青的能力！

賈笑青說浮陽子要過不知道多少歲的壽辰了，說讓我們一起去給他過了壽辰。

浮陽子看見我還挺高興，他問起了星魂。

我放下了箸子，微笑道：“不知道。我也很久沒見他了。”

浮陽子自知失言，便不再問，席間大家吃吃喝喝，也算開心盡興，浮陽子收了韓信為徒，臨行前送了他一些書。

我一看，正是孫子兵法。

“浮陽子他是……”

“前朝人，莫要再問了。”賈笑青擺擺手道。

還有一本失傳已久的《本經陰符七術》。

我已然明了。

我轉身問韓信道：“你可知他老人家俗家名諱？”

“不得而知，只道師父仙號玄都。”

我點點頭，不再言語。

我們正欲走，山下忽然又來了一個老人家，這麽高的山走上來，居然步履輕盈，可見他不是凡人。

“師尊，可還安好？”

浮陽子只餳著眼看了他一眼，道：“你為何出谷？下一任掌門選出來了？”

“弟子算到天下大亂，蓋聶衛莊二人會在這場浩劫中起到扭轉帝星之功，弟子不敢死守門規，只將掌門信物留下，便尋找師尊而來。”

我們看二人談論私事，不便在場，匆匆告了辭，下山之後，我隨韓信走，賈笑青和青蛇郎君回了他們的山頭，就此別過，依依惜別，不題。

且說我隨韓信上路，身上已無多錢財，只得在人家做工，也就圖個飯吃。我不敢施展才華。

也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罷。

“那天的白衣女子，是名家人。”

“何以見得？”

這天幹完活，我和韓信已經是渾身無力，都癱在火爐旁一動不動，韓信忽然來了這麽一句，我不由看向他。

“身上一絲氣息也無，想必是服下了閉氣丸。就算不是名家人，她也必然與名家淵源甚深。”

“難道……是她？她怎麽會在哪裏？”我喃喃道。

“誰？”

韓信扭頭問道。

“一個故人。”我起身去做飯，我們倆是輪著事炊事的。

吃飯的時候，我在想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攢夠回驪山的路費。

忽然韓信摸了我臉一下，我渾身僵住了，楞楞看著韓信，韓信道：“有菜。”

我“哦”了一聲，點點頭。

都說人心隔肚皮，我們誰也不願意說破。

有些事，還是這麽落著吧。

不戳破，就誰也不清楚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天下忽然亂起來，各地群雄並起，說是趙政已死，次子胡亥即位，扶蘇蒙毅自盡。都說趙高奸賊把持朝政，以此為名，一時之間，天下大亂。

有一天，韓信和我說他要去從軍，我說那我一個人留下來幹活吧。

韓信搖搖頭道：“你和我一起。”

“軍營不讓女人進。”

“找地。最近我也掙了些錢，男人出力氣總比女人掙得多。”

一路上很亂，有不少餓殍，很是可怖。有時候我還是會有意無意打探陰陽家的事情。

但顯然，現在沒人關心陰陽家。

投奔人也不是那麽容易，尋了幾家，都在招兵買馬，可是韓信眼界太高，統統是待了沒多久就叫著我走了。

這年頭，走官道不如走小路安全，我們一路都是在密林之中穿梭來去。這天，我們又路過一個密林，我生了火，韓信便去打獵。這時候，火突然滅了。我連忙點開火折子。

一個窈窕的身影便出現在我面前。

拂塵。

是曉夢！

我顧不上拿盤纏包袱，撒丫子就跑，連頭也不回，不知道跑了多久，忽然聽見琴聲裊裊，我趕忙呼救。

卻看到一個戴著面具的人坐在一棵樹上，膝蓋上橫著一把琴。這人身上，也沒有一點氣息。

我後退幾步，這麽怪異，肯定也是陰陽家的人，我扭頭就跑。卻看見了曉夢。

我命休矣！

他們肯定是看準了韓信不在才下手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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